她觉得全身发麻,就像是得了半身不遂的人,肢体都不受大脑支配了。
蒋承宇得到风消息赶过来,一上楼就看到许云依木偶似的坐在那里。
问她:“霁风怎么样了?”
许云依慢慢的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还不知道。”
蒋承宇心头仿佛被要拧了下,许云依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他甚至看到她整个人在瑟瑟发抖。这样的许云依没办法不让他震惊,以往什么时候看到不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他想抬起手来抚摸她的发顶,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放心吧,霁风不会有事的。”
许云依不停的点头。
是啊,韩霁风一定不会有事的,都说祸害遗千年,他那样一个处处攻于心计的人,肯定要步步为营。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云依在心里这样想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抠着椅沿,将指甲都折断了,隐隐传来钻心的痛触。
中间警察过来取证,并了解事故的俱体情况。其中有一个人是蒋承宇认得的,考虑到许云依现在的情绪,就在中间垫了句话,让两人先回去了。
时间从未像此刻这样煎熬又缓慢过,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久。
抢救室的大门才被打开,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说:“很遗憾,抢救失败……”
那时候可能已经到了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阳光浓烈而灼热,从走廊尽头的那扇窗子里照进来,形成很大的一片光影区,像洒了层细碎的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
许云依仿佛没有听到医生的话,扭头看向窗棱的日光,有光明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希望。
韩霁风就是她的希望,所以他一定可以好好的走出来,走到她面前说:“云依,我康复了,我们去把闹闹接回来吧。”
所以,在韩霁风出来之前,她会一直等在这里。
蒋承宇听完医生的话,神色暗淡下来,转首看向许云依,她坐在那里像是没有听到医生的话,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喉结动了动:“云依……”他走过来说:“霁风他……走了。”
许云依就转过头来冲着他微笑,意欲掩盖眼中的薄怒。
“承宇,你怎么能跟开这样的玩笑,你这样不是咒韩霁风么。”
蒋承宇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再持续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霁风他真的死了。”
许云依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瞳孔中清析映着他的影儿。被一汪水似的浸泡着,那水渐渐的没过海岸线一般。而她仍旧倔强的吸紧鼻子。讷讷说:“韩霁风不会有事的。”
这话与其说给蒋承宇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蒋承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个人快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开骅走过来就问:“韩总怎么样了?”
蒋承宇看了他一眼说:“抢救无效。”
宋开骅神色一怔,转而过来扶住许云依的肩膀:“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许云依慢慢抬起头来,对上宋开骅焦灼的一张脸,眼泪终于簌簌的淌了下来。一张口,声音哽咽:“爸爸,我丈夫去世了。”
宋开骅抱紧她:“乖,会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家人。”
许云依整张脸埋进他的衣服里,爆发出巨大的哭声,那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久久挥散不去。
到底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许云依病倒了。每天反复高烧,时而精神恍惚,认人都很吃力。
秦漠为此刻意从美国赶回来,看到许云依后吃了一惊,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整个人就已萧条得不成样子。不做事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如果没有人打断她,仿佛可以一直坐下去。秦漠深知她的病情又发作了,这一回想不出再用什么法子使她痊愈。
韩霁风的葬礼蒋承宇本来打算一手操办,况且秦漠过来了,也可以帮忙。
但是许云依不肯,关于韩霁风的一切她一定要亲力亲为。从选墓地,到下葬,再到将他的衣物烧尽,哪一样她都要自己来做,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她要送他最后一程,这样韩霁风走得才会安心。
秦漠并不阻止她,如果有事可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所有神精绷紧后只集中在一个悲伤的点上,或许能够好过一些。
有时候繁忙也是派遣抑郁的好办法。
而且秦漠明确对许云依说过:“如果你这样狼狈的出现在韩霁风面前,我想还是算了。韩霁风看到你悲伤的样子,一定没办法冥目,你总不希望他连死都不安心的吧?”
当时许云依听了这话,蓦然抬眸看他,明显受到了触动。
于是,第二天再看她,妆容典雅,衣服也颇有讲究,蹬着她的十厘米高跟鞋忙里忙外。
隐匿所有悲伤,仿佛她已经从韩霁风去世的痛苦中彻底的走了出来。前后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即便被人说成冷血,她也不去解释。
只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将所有难过通通释放出来,那样巨大的伤心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样将她压制身下,以她单薄的身躯如何反抗?
便任由自己沉沦,她不肯睡觉,整晚整晚的坐在沙发上抽烟。天亮的时候,茶几的烟灰缸里积了满满的烟蒂。秦漠根本劝不了她,正如他没办法代替她的伤悲。如果再不任由她去发泄,只怕许云依整个人真的会崩溃掉。
所以,几天来他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只要许云依不采取极端作法,直接割腕自杀,或许推开阳台的窗子跳下去之类的,他就打算一直看着。
韩霁风的尸骨顺利下葬。
许云依花重金在山上给他买了一块墓地,将他同韩家人葬在一起。这样一来韩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也省去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一想到韩霁风独自赴了一条死路,而她还不能过去陪他,许云依整个人就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