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的她格外狼狈,睡衣已经湿透了。长发披散,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隐在散乱的发丝下,泛着不正常的白,真跟女鬼一样。
一张口,竟然唇齿打颤:“霁风……”
想说跟他谈一谈,可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
这样一想,竟是无路可走。
或许她不该来。
夏明月站在那里看着他。
韩霁风清峻白皙的脸颊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定定的看了她许多,转身上楼去。
夏明月跟着他上楼。
两人同时保持沉默,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韩霁风拿钥匙开了门,伸手按开灯盏。换拖鞋前从鞋柜里拿出另一双崭新的递给她。
夏明月站在门口没有动,她说一句话就走。
韩霁风换好鞋子后,转身看她站在那里,问她:“怎么不换鞋?”
他的声音平和,一如往常。
夏明月说:“霁风……”
“快去洗澡吧,你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韩霁风打断她的话,转身将车钥匙扔到茶几上。
“霁风,我有话对你说。”
所有的懦弱在见着他的这一刻消失殆尽,即便是场决别,同样需要勇气。
韩霁风神色匆忙:“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霁风,你不要这样,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每次宋晓雪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都有杀了她的冲动。可是,当宋晓雪真的死了,又有说不出的愧疚。夏明月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对不起一个人。
“够了,你别说了。”韩霁风忽然变得激动不已,抬手将茶几上的杯子扫落在地,破碎后发出清脆的响声。见夏明月一脸怔忡,不由变了口吻:“明月,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别说……你都湿透了,我去放洗澡水,洗过之后早点儿睡。”
他又说:“我很想你了。”
韩霁风快步去了浴室。
夏明月忽然不可遏制地心疼起他来,紧紧的咬着唇。她真是造了孽……
浴室里韩霁风一边放水,一边伸手进去试温度。
夏明月站到他的身后说:“你别忙活了,我马上就离开。”
哗啦啦的水声中,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半晌,回过头来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声音温润如玉,有讨好她的嫌疑,就像他做错了事,所以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她。
夏明月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装傻。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仇人么?
“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韩霁风沉湛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夏明月,你不要太残忍。”他一字一句,眸内星光如闪,再清明不过的一个人,定然什么都一清二楚。何况宋晓雪不会姑息她,即便在垂死挣扎的边缘,也会将她的罪行公布于众,所以看护肯定一早就告诉他了,宋晓雪是被她给气倒的。
夏明月微微眯起眼睛。
料想之外的,韩霁风伸出手来抱住她,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明月觉得他像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竟说不出的可怜。
他将下巴埋进她的肩窝里,低低说:“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了你,让你这样不高兴。连东西都收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我无比难过。夏明月,你从来都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不顾虑我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这就像个失忆的人,像一切恩仇都遗忘了。更像个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人。固执的相信这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所有的难过与悲伤只愿呈现给她一个人看。
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伪装。疼了痛了,都可以喊出来。然后被她小心的容纳分担,他就不再那样难过了。
韩霁风的表现让夏明月心神恍惚,在来的路上她甚至想,他们或许会有一场激烈的争吵,韩霁风想杀了她都不一定。
可事实证明,她通通想错了。他不仅没有讨伐她,还将他的弱软呈给她看,要她知道现在他有多么的需要她。
夏明月没能离开。
韩霁风洗澡的时候也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洗过之后给她擦头发,再用吹风机帮忙吹干。然后拉着她到床上去睡觉。
夏明月就像一个反抗无力的木偶一样被他牵着。甘愿纵容他的一切,这时候竟说不出半个“不”来。
当晚的韩霁风睡得特别沉,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体一侧微微蜷缩。即便睡着,亦紧紧拉着她的手。夏明月稍一动弹,他就像受惊的小兽,蹙起眉头。
几天来韩霁风所有的困倦一下涌上来了,仿佛只有现在,在她的身边他才能真正的睡一个好觉。
早上,吴雪下来吃早餐。见餐厅里只有夏符东一个人,假惺惺的问:“明月不下来吃早饭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夏符东说:“我让阿姨上去看看,阿姨说明月昨晚出去了,一夜没有回来。”他有一点儿开心的说:“不用担心,她能去哪儿啊,肯定是回家去了。年轻人,闹了别扭说合好合好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吴雪握着汤勺的手一怔,顿时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