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指挥台上那位一脸灰败的老人。
二十多分钟前,鹰山北面通道的各大阵地相继失守。中央控制台屏幕上,代表各前线作战部队的光标,一个接一个熄灭。
随即,前方传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消息。
就在急扑飞沙谷的231和232两个师,距离飞沙谷,还有近三十公里的时候,悍军前锋已经抢占飞沙谷
其主力,正源源不断地经过飞沙谷,向北挺进谁都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悍军主力的挺进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延缓。也意味着,北泽宪精心编制的一张大网,收获的,是一场惨痛的失利。
北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一双离开了指挥电脑的手。
从军四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变得那么的苍老。凸出的骨节,松弛的皮肉,蜿蜒的血管,还有那让人憎恶的老年斑,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十多年前,这双手,还很年轻。
永远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的关节
它们在推演电脑上,从容不迫地画出一根根线条,输入一条条指令,坚定地征服敌人,也征服面带微笑频频点头的长官。
可是现在,它们却变得如此苍老。
它们在颤抖着。一小时之前,它们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在指挥电脑上品尝失败,一次又一次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无力感征服。
它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总是出现错误。它们画出的线条,无法给那些同样慌乱的前线部队指点一条明路,它们一次次发布命令,一次次试图扭转战局,最终获得的结果,却与愿望截然相反。
北泽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了一丁点力气。所有的器官,都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
他忽然回想起四十年前,从军校毕业的自己,意气风发前往部队报到的那一刻。
那时候的自己,穿着笔挺的制服,坐在汽车里,看着窗外训练场上列队跑步的士兵从眼前一闪而过。那时候的自己,踩着通往团部的台阶,拾级而上,听着身后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和口号声,认为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那时候的自己,年轻而骄傲。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而自己的骄傲,也在这一刻,随风而去。
耳边,是指挥电脑不断提示音,眼前的屏幕上,一排排请求,在飞快地翻滚着。
“师二团请求授权突围。”
“师一团,请求授权突围。”
“重复,我部已抵达预定集结地,没有发现目标,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重复”
“指挥部,请重新考虑作战计划,我部无法向东面迂回,敌人已经对我形成合围之势,我们必须向西突围”
“指挥部,二营已全军覆没,我部现遭遇敌人猛烈攻击,与团部失去联络,请求作战指导。”
这些文字,在屏幕上闪烁着。稍微延缓几秒钟的声音,从一个个面如土色的参谋面前的天网控制台上传来,直往耳朵里钻。
北泽面无表情的听着。嘴角颤抖着,抽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自己原本计划指挥这些部队以多线攻击,耗尽悍军指挥系统的荷载能力,将他们陷在鹰山以北,拖住他们的脚步。可是没想到,这却成了自己的作茧自缚。
从战斗爆发后的第十分钟,自己的指挥系统,就因为对方庞大的战术变化而崩溃。
尽管自己拼命加快速度,尽管自己动用了整个指挥部所有的参谋分别承担作战计划的制定和推演,可是,对方那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多线指挥能力,依然渐渐控制了整个战斗节奏。
当自己指挥部队试图守住一个山头时,却发现这个山头,已经成了一个没有作用的孤岛,敌人压根就不从这里过。
当自己的部队前往增援时,却走进了敌人的伏击圈,全军覆没。
当自己的部队完成迂回,抵达目的地时,却发现,敌人早已经不在原地,而负责牵制的己方部队,已经被更快完成迂回的敌人啃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当自己根据战报下达一个命令时,战局,早已经变得面日全非。
自己败了。
败在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手中。 。fu。。
那个人,此刻就静静地站在绿柳成荫的河边,憨厚地冲自己微笑着,努力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完美地击败了自己。
声音,渐渐消失了。天网屏幕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阵地。那是师一团的阵地。团长欧文斯,在得到自己的指令之前,就已经向二团派出了援兵。自然,他失去了他的部队。
现在,他还在阵地上坚守着。两个原本赶去夹击悍军的装甲营,为他补充了兵力。
作战风格比较呆板的他,有比其他阵地更好的运气。
“该死的,究竟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出现了八个营的敌人”
通讯频道里,欧文斯气喘吁吁地冲负责和他联系的联络官吼叫着,伴随着他的怒吼的,是阵地上不绝于耳的枪炮声,和爆炸声。